近日，央广网特别策划“老龄盛典·银发榜样”系列报道，专题报道全国脱贫攻坚楷模赵亚夫。本报全文转载，以飨读者。

初冬的暖阳穿透薄雾照耀在苏南村庄的果园里，林下成群的鸡、鹅闲散踱步着，静谧的空气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，整个村庄似乎还未苏醒，84岁的全国脱贫攻坚楷模赵亚夫已经在桃园里给农场主指导剪枝了，朴素而又亲切地交流着，一刻也闲不下来。

和农民、农业打了一辈子交道，赵亚夫对农民有着深沉的爱，对脚下的土地始终饱含热情。

农民太苦了，我得为他们做点事

聊起“为什么选择农业”，时间还要回到1958年。

那年，还是宜兴农林学院学生的赵亚夫，被下放农村，与农民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，遇到了自然灾害和饥荒，他切身感受到了农民的疾苦，最困难的时候吃米糠和稻草粉饼。

一次，赵亚夫去县城医院看病，见到走廊、院子到处挤满了病人，几乎都是乡下来的农民，衣衫破旧、面黄肌瘦，病房里偶尔传来失去亲人的伤心哭喊。

“因为吃不饱肚子，他们身体孱弱。听着那些哭声，心里太难受了。农民太苦了，农村太穷了。”赵亚夫至今记得当时的场景。那天，他在日记本里许下诺言：“今天的事情给了我很深的触动，我是学农的，岗位就在农村，无数革命志士为中国的解放献出了宝贵的生命，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为改变农村的面貌而努力呢？”这个诺言，成了他此后60多年来不变的人生坐标。

1961年，从农学院毕业后，生长在城市的赵亚夫主动扎根江苏镇江地区农科所，边向农民学农活，边教他们新技术。“当时水稻亩产一般只有600多斤，800斤就算高产。那时候推广稻麦增产技术，白天泡在田里，晚上帮农户算账，就想让大家能吃饱饭。”赵亚夫说，当时全国劳模陈永康的水稻高产经验能让水稻稳定亩产千斤，陈劳模是当时年轻人心目中了不起的榜样。

与农业、农民、农村相识相知的那段时光，为赵亚夫一生与“三农”相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做给农民看、带着农民干 帮助农民销、实现农民富

1982年是赵亚夫人生中重要的一年，那一年，他作为镇江农科所的第一批研修生，被派到日本爱知县安城市的渥美半岛学习农业技术。

这让他深深意识到中国农业亟待发展，“正好是5月份去的，当地田里面都是大棚，冬季种菜、种果树、种花，都是赚钱的东西，我们农民只晓得种粮食，还有顶多就是养几头猪。这差距太大了。”

这一年里，白天他泡在田里，晚上翻译学习论文，回国时，他用半年的工作津贴，购买了8箱书籍、资料和20棵草莓苗。“这里的农民靠种水果就能致富，自然条件相似的茅山老区，是否也可以？”赵亚夫急于改变农民的生活条件。

回国后推广草莓种植的日子，成了赵亚夫记忆里最鲜活的片段。“老百姓都不愿意种，不认可、不接受，有的人连草莓见都没见过，那这个草莓种出来销售在什么地方？草莓拿到市场上去，镇上人不认识，怎么销？”农民不认可这个“陌生玩意儿”，担心种出来卖不出去，有的干脆闭门不见。

农民说什么也不肯种植草莓，为了推广草莓种植，赵亚夫自己带头种起了草莓。“我们科技人员自己带两个研究所的工人自己做，他们来看。吃住在农户家里，整天泡在草莓田里。我们还一家一户地做工作，一家一户地送草莓苗。”

那一年，全村共试种了0.9亩草莓示范田，效益竟然超过了600元，是常规农作物的几倍，赵亚夫的探索获得了成功。

草莓卖了好价钱，农民们纷纷开始了种植。在一个个新建的草莓大棚里，赵亚夫授课、指导、示范，忙不停歇，有时一天也停不下来。短短几年，靠着种草莓，村里盖起了楼房，大家亲切地称呼“草莓房”。

把论文写在大地上 把成果留在农民家

2001年退休后，赵亚夫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：以志愿者身份进驻句容戴庄村。

为什么退而不休？赵亚夫说：“没觉得说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了啊，我还有这么多事情想做呢！”那为什么是戴庄村？“我想找个最穷的村子，看看怎样让它赶上苏南步伐，实现小康，实现农业现代化。”

彼时的戴庄村，作为茅山老区的村庄，经济在全市垫底，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貌，地势高，常年缺水，干旱严重，交通不便。经过调研，赵亚夫发现，因为地势高，外来水到不了，这里农业全靠老天下雨，两三年一次干旱，庄稼收不到，亩产很低，只有800多斤，而这里的人几乎是依靠农业生存的。

走怎样的发展之路变得至为关键。“这里大片地区处于原始状态，破坏少、环境好，农用地面积大，我们找到了一条发展有机农业的出路。”赵亚夫准备用生态农业的理念，探索一条丘陵山区穷村实现小康的新路子。因地制宜，赵亚夫提出“水田保粮、岗坡致富”的思路，地势低的水田种有机稻，山腰的岗坡地种果蔬，农牧结合，山上发展林木。

然而，他构想的村庄小康图景刚开始就遇冷。第一次举办有机种植技术讲座，台下只来了两个人。“村民不知道什么是有机，觉得有机种植是天方夜谭，怕投入了没回报。”

和农民打交道久了，赵亚夫也很能理解这一群体，于是他带着村干部4万元租了200亩土地，先平整土地种有机稻、栽果树，并培养了4个示范户，承诺“免费承包、免费供肥、免费指导”，还保证：“收入你们的，技术我教，我保证手把手把你们教会，我住在戴庄不走。”

“示范户老杜那一年种有机稻、有机桃，净收益达到5万元，那时候年收入1万元的农户都很少，一下子产生了轰动效应。第二年就50多户农民一起干，第三年增加到130多户。”示范效应调动了农民参与有机农业的积极性，赵亚夫顺势成立了有机农业合作社。

顶天的事要人去做 立地的事也很重要

如今的戴庄早已换了模样：840户村民加入合作社，占全村90%以上，通过合作社分红，人均年可分配收入达4.5万元，比句容市平均收入高出35%。稻田里的小动物也增加到145种，土壤有机质含量提高了2倍多，戴庄走出了一条产出高效、产品安全、资源节约、环境友好的农业发展新模式，也为农业农村现代化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径。

84岁的年纪，赵亚夫依然保持着一年200多天扎根田间的节奏。每个星期，他都要辗转于句容解塘村、常熟蒋巷村、安徽六安龙头村等十几个村庄，推广戴庄的生物多样性农业经验。他带领的亚夫团队培养出6位全国劳模、8位省部级劳模，30多年推广新品种新技术350多万亩，帮助农民增收近300亿元。

“知识分子一般有两条路，一条是顶天，一条是立地，顶天的事要人去做，立地的事也很重要，我选择就这样一辈子为农民服务。”赵亚夫坦言，尽管自己年龄到了，但他很珍惜，要把剩下的事情继续做下去，为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，帮助农民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贡献自己一辈子的力量。

“快了，不远了。”他期待着那一天，“光明就在前面，再加把劲儿就成功了！”

王锡斐